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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 河

来源:祁东融媒 编辑:周意 2020-08-20 15:2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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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以颜色命名的河流很多,恕我寡闻,我只知道三条:无人不知的黄河,大多人知道的红河和很少人知道的白河,我的家就在白河边,白河是我家乡的母亲河。

小时候,常常一个人坐在门口,傻傻的看着清清的白河水缓缓地从门前流过,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到哪里去。而我最早对河的概念则源自那首广为传唱的《我的祖国》: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白河的两边也全是稻田,以至于我以为全世界的河流都是白河这个样子。直到长大以后,看到了长江,看到了黄河,才知道儿时的误解那么天真。

工作后,虽离开家乡多年,但无论在什么地方看到河流,哪怕是在书本上看到一个“河”字,白河的神貌便自然跃到眼前,我知道:无论我身处闹市,无论我浪迹天涯,那都是一条时时在我心中流淌的永远挥之不去的河,我喝它的水长大,是它把我的梦带向不知名的远方,它于我之亲切不亚于我的父母,而我对它的了解则仅限于我家门口那一小段。白河:我竟欠了你那么久,欠了你那么多,于是赶紧去书本、去网上找寻。

一千五百年前的《水经注》记载,白河源自宝庆余溪,偎县南流过,纳清江经归阳而入湘。这样看来,白河的历史也算是有点久远了。

百度记载则比较详细:湘江一级支流,发源于风石堰老龙潭,东南流向,经白地市、双桥、洪桥、金桥、鸟江、归阳与清江汇合而入湘江,全长八十七公里,集雨面积约八百六十五平方公里,流域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为祁东东部主要农业产区。然而这些硬梆梆的文字却远远解渴不了我对白河的那份思念,每每看到窗前飞过的一排大雁,我的心也便随之飞到了白河。

无论如何,我该去看看白河了。

几年前去九寨沟,途径泯江源,停车拍照。时值深秋,灰蒙蒙的天空没有半点飞鸟的影子,光秃秃的山坡坦荡得让人窒息,只见一股细细的泉水从一个小得可怜的泉眼里不紧不慢地冒出,旁边赫然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三个醒目的红色大字:泯江源。我的心随之一震:这就是泯江源?它能孕育千里浩荡的泯江?它能给广柔的四川盆地提供源源不断地濡养?它还能诞生伟大的都江堰?那么我们的白河呢?

于是选一个假日,回到阔别已久的的家乡。 既然是看白河,那就也从源头看起吧。

第二天一早,便驱车循跡,前往老龙潭。车子在窄窄的乡村公路上颠簸,初冬的季节,窗外收割后的田野一遍肃穆,偶见一两棵半秃的老树孤单而又突突地立在远处的旷野。寒风吹洒,叶片坠落 ,隆冬还没到来,树便显出了凄凉。这本不应有的感触,却让这眼前景象无情地生出并阵阵撞击我的胸膛。于是赶紧掏出手机,连上耳塞,翻听我特意准备的央视的《记住乡愁》的片头曲,让那亲切而又真挚的音乐娓娓地驱赶我这不良的愁绪,唤回我对白河的思念和追寻。

多少年的追寻

多少次的叩问

乡愁是一碗水

乡愁是一杯酒

乡愁是一朵云

乡愁是一生情

——《记住乡愁》片头曲

是的,白河就是我的“乡愁”,白河就是我一生割舍不了的牵绊之情。

请一个老农作向导,在他的引领下,爬上山坡,进入一条山沟,拨开树丛,踩着满是碎石的小路前行,路旁有一条绸带般的细流急急的向山下奔去,不远处似有阵阵的溅水声映入耳帘,这声音犹如从天上飘落凡间,又仿佛深得天地的韵律,由神秘的乐手奏响,让人神醉神往。不由加快脚步探寻,只拐个弯,山沟就到了尽头。循声望去,只见一股细细的泉水从头顶的悬崖上冲了出来。我诧异,是大地的没有足月临产?还是它耐不住深深的压抑?白河就这样莽莽撞撞地来到了世上。走到潭前,看水花飞溅,感受生命的躁动,听浪花歌唱,驱逐心中的烦嚣。尽管它纤弱,但无论调动任何一个粉饰的词藻,都描绘不出它那积攒已久后而迸发出来的勃勃生机。它那稚嫩的喉音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被淹没,但在这寂静的山谷,在我久违的心里却荡气回肠,山呜谷应。呵,这就是我那昼思暮想魂牵梦绕的白河之源,它朴朴实实地熨帖着大地,长期而又亲切地占据我的心灵。然而它又更像一个独行侠,在这大山深处,凭借一己之力,不畏险阻,左冲右撞,杀出丛山峻岭,去张罗一遍沃野的天地。

听说风石堰有一段样板河,我不知它样板在哪里,既然能称之为样板,我想那自有它的独特。下山自比上山轻快,车行不久,便于不觉间来到了还不能称之为“河”的河堤上。河不宽,水不清,也不深,这里的河水委实无奇。但这里的河道笔直,河堤宽广而平坦,两边的河堤上齐刷刷的立着两排高耸入云的水杉,整齐合一的向远处铺排开去,望不到尽头,那场面实在令人震撼。赭红的树冠直插云霄,与蓝天辉映,那气魄张扬到让人惊叹。前人栽树 后人乘凉,这里没有留下前人的姓名,他们也许没有想到他们当年的汗水能幻化成今天的模样。据说这里已自然演变成了一个供后人游玩的景点,人们来这里摄影,来这里写生,在这里流连忘返,我站在河堤,以贪婪的眼光捕捉这里的每一寸河光山色,用游子的双手去抚摸那根植于故土的粗大的树干。突然想起三毛的《如果有来生》: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荫凉,

一半沐浴阳光。

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三毛的诗给前人的智慧和汗水作了最好的注解,他们在这里站成了永恒,在烈日下,他们给我们荫凉,冬日里,他们教我们感恩阳光。我终于明白这里为什么称为样板河,不仅仅是它风光的壮美,更重要的是前人在这里给我们站成了榜样。

说到前人,白河的两边也曾诞生过不少名人,诸如陈大受、陈荐、陈辉祖等这些历代高官,还有近代的红学家周策纵等。而现在的祁东更是诞生了十四位将军和两个院士,享有“将军之乡”的美誉。

金桥:既是祁东的鱼米之乡,又是祁东的人杰地灵之地,而白河对它也是特别的眷顾,白河到此,不仅河宽浪平,而且曲缓绕行,唯恐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没有得到它的抚摸和浇灌。上述的三陈就诞生于金桥。自古而今,金桥人才迭出,佳音频传,但在老百姓心中流传最广的莫过于陈荐。

陈荐:字君庸,号楚石,明朝大臣,生于金桥咸菜塘。无疑他是作为一个刚正不阿、洁已奉公、关爱家乡的清官形象而被祁东人民所传颂,以至于几百年后,人们都尊称他为陈荐大人。他的故事虽经一代一代传颂放大乃至神化,可终究年代久远,如今已显得飘渺,但如此长久地被景仰,个中原因耐人寻味。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则更多的是作为封建社会的一种普遍现象已被那时的社会接纳和包容,但自古以来那些真正体民情解民苦的好官并不多,以至于在他们死后的千年,他们的精魂还被庄严地留存,这里更应该反应的是历代百姓对清官的一种呼唤。我庆幸我的家乡诞生了这样一个被世人称誉的好官。

早先金桥以下的白河是可以通航的,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大修水利,拦河筑坝,白河通航的功能便由此消失。千百年来,白河静静地流淌在这片富庶的土地上,不声不响地滋养着宁静而又淡泊的祁东人,人们在这里默默地耕作,他们用辛勤的汗水维系着这一方土地的繁荣,他们也像白河一样卑处一隅,只知奉献而又毫无索求。唐代诗人李颀在其《渔父歌》里写道:白首何老人,蓑笠蔽其身。避世长不仕,钓鱼清江滨……,这就是对白河人最好的写照。

再往下便是归阳,清江在这里并入白河,它们异出而在此同归入湘,取归结之意,故名“归阳”。作为县域副中心,它又集文化古镇、鱼米之乡和工业重镇于一身,古老里不失现代,悠久中彰显灿烂。湖南的版图似一个伟岸男性的头像,归阳则位于其咽喉,只可惜在历史的长河中,它一直没有发出燎亮的声音。

状元桥:始建于明弘治年间,也有说是明万历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疑是可以作为归阳的地标和名片。我去时已近黄昏,夕阳映射,静静的白河水泛着金黄,雄伟的大桥跨江而立,端庄不失雄伟,古朴里发散着金光,蔚为壮观。虽经五百年风雨,依然熠熠生辉。传说大桥建成,恰有一新科状元归来,当地士绅邀状元观桥赴宴,席间一银须老者出联求对:“大桥刚合,从此通行,必吟诗作对,有所感,有所为,状元公有何想法?”状元拱手从容作答:“小生新中,尔后为官,当报国效民,不图名,不图利,众父老不必担心”。于是便当即把桥命名为状元桥。此故事无从考究真伪,其对联文采也实属一般,可它就这样一直留传了下来,并且还将要继续留传下去,这或许就是一代一代白河人对后人的告戒和希望,故事也许正是因此才得以传存。

传说当年修桥,工匠一百,饭者九十九,期间大家猜测,建桥时定有一位不上桌的仙人相助。竣工后,仙人在桥上登天,至今在桥上还留下一个足印,故又名“仙人桥”。游人登桥,总要在“仙人脚”上踩一踩,沾沾仙气,可惜至今也没有谁得到仙人的点拔,自然也就没有新的神仙出现。但建桥时还留下两个难解的疑问,一是建桥的方石重则上吨,按当时的技力,如没有仙人相助,石头是怎样搬上去的?二是石与石之间没有任何东西粘合,桥石又怎样构筑在一起?关于第一个问题,首先让我想到的是颐和园那块上百吨的败家石,当年是怎样从房山运到北京?虽然有“提水泼路成冰道”的说法,但至今也没有定论,像我这种浅薄之人,自是不敢妄加评说。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想应是粘合之物而非栋梁之材,当然经不住雨雪风霜的侵蚀,经百年而消失便不足为怪。

站在状元桥上,踩着被历史的脚步磨得精光发亮的石板,便自然心生出对岁月的敬畏。看白河一路走来,无声无息地融入湘江,短短的八十七公里,它由高歌走向平缓,再由平缓走向无声,白河就这样勿勿地走完了它整个的生命历程,由此推衍,人生大多又何尝不是如此。而此时的白河却像一个谦卑的老人,正款款地挥手向我告别:回去吧!是的,回去吧,白发的母亲正倚着门框殷殷地张望着儿子们归家的小路,父辈们还在田里种着他们执着了多年的梦想。

在白河的入口处远眺,那是近年祁东县投巨资兴建的工业园,听说那里的排场很大,听说那里的厂房很新,听说那里道路两边的桂花树长得很茂密,今天晚了,下次定要去那里看看,也许在桂花飘香的季节,也许就在明天。

夕阳已经完全沉到山那边去了, 此时的湘江没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壮景,也没有渔舟唱晚的诗境,只有那涛涛的江水在不停的吟唱,那是后浪推着前浪奔向远方发出的声响。

是的,远方有我们白河人的梦想。(陈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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